【王叶】野鬼
叶受记梗群鬼节活动
苏沐秋醒来的时候对着太阳先流了会儿泪。自从车祸后作为一只鬼他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阳光的温暖，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在活人身上复活，第一件事居然是坐在床边拉开窗帘晒太阳。
不久后进屋的苏沐橙惊呆了，在苏沐秋差点将小时候的糗事都抖干净之前总算是勉强相信眼前这人正是自己去世多年的亲哥。好在这些年穿越小说看得不少，苏沐橙软着腿快速接受了事实。
兄妹二人多年未见，两人又哭又笑地抱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将诉之于口，猛然间想起当年的三人小团体还差一个，团圆的喜悦理应一起分享。
苏沐橙和苏沐秋的表情同时一凝，即使分隔多年也没有影响兄妹二人惊人的同步率，两人缓缓转头看向镜子里那张原本属于叶修的脸，心道不好，要遭。
苏沐秋魂穿了，穿到叶修身上了。现在的叶修壳子里装着苏沐秋，那叶修呢？
苏沐橙把门锁实了，拖了把椅子到床边，和自家亲哥开始分析可能性。
“先不找原因，”苏沐秋很好的抓住了重点，“先找叶修。”
苏沐橙点头表示赞同，同时分享自己多年来的小说经验：“现在叶修的灵魂要么就是还沉睡在这个身体里，要么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你挤走，像你之前那样的状态。”
苏沐秋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也有可能……”
“不可能。”苏沐橙一脸决绝，“叶修退役之后被我们养的白白胖胖，不抽烟不熬夜，怎么可能半夜猝死在床上。”
苏沐秋挠头，他倒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习惯性把所有的可能罗列出来。
十分钟后，苏沐橙紧张地看着缓缓睁开双眼的苏沐秋：“怎么样？”
苏沐秋摇摇头，神色凝重起来：“不行，我没办法在这具身体里感觉到他的存在。要么就是他沉睡的太深，要么就是他根本不在。”
兄妹俩对视一眼，同时起身。门口路过的方锐吓了一跳，看着两人沉默地下楼，还没反应过来，手机里的微信置顶群“叮当”一声，有了新消息。
他点进去一看，是苏沐橙发的一条通知。
苏沐橙：客厅集合。@所有人
叶修惆怅地蹲在马路边，面前的车辆来来往往，扬起一大片灰尘，叶修没躲，眼睁睁看着灰尘毫无阻碍地穿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又叹了口气。
他是一只忘了前尘往事的鬼，但他坚信自己是活人。
“每个鬼都曾经是活人。”街对面那只老头鬼嘲讽地对他说，“等你呆久了就习惯了。”
叶修沉重地摇头，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和仅剩的那么点儿些微的记忆。于是他在这里蹲了一天。
一天前他在这里醒来，一睁眼就是川流不息的大马路，身边除了一个老头鬼对新来者表示欢迎之外，再没有一个来去匆匆的行人能看见他。叶修心说至少得让我弄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他在路边守了一整天，没见着有人来这儿闹事或是烧纸。
“你看，我真的没死。”叶修对老头鬼说，这些天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倾诉对象，连路边的野猫都逗不了——因为他现在什么都碰不到。
老头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缩在脏兮兮的墙角，毫不在意：“要么就是你人缘太差，要么就是你不是在这儿死的。”
“就不能还有第三种可能？”叶修开导他：“其实我还没死之类的。”
那老头听的烦了，眼睛一闭不再搭理他。叶修无奈，只好在他旁边坐着。他举起自己半透明的手掌，百无聊赖放在眼前。透过自己的身体看风景，这种奇妙的感觉难得体验一次。
突然，叶修的动作顿住了。他的视线透过他的手掌，毫无阻隔地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叶修愣住了。
他确信自己和那个路过的男人对上了视线，而且对方是货真价实的大活人。
果然，对方只停顿了一秒就皱着眉走过来，拎着菜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他看着叶修半透明的身体，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带上了少许犹豫：“……你看起来不太好。”
“正常情况下，人死后自然离体的魂魄，没有去转世而留在世间的，我们叫游魂。”苏沐秋一开口，就有七八道视线齐刷刷地转过来。苏沐秋不禁留下一滴冷汗，仿佛回到了走神被老师抓包点名提问的学生时代。
“但是有一种特殊情况，阳寿未尽的人魂魄离体，就是生魂。生魂一般在世间停留不能超过七天，超过七天要么就自动转变成游魂，而原身则会彻底死亡，要么就是彻底消失。”
兴欣众人听得心中一紧，安文逸第一个提问，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一样平静，但是桌子底下绞紧的双手全是冷汗。
“可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直接看到呃……生魂。”
苏沐秋说：“我能看见。”
“我能看见。”苏沐秋又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无比坚定，“只要我们能找到他。”
“七天之内。”
苏沐橙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些困惑。陈果和唐柔立刻拿眼神问她，苏沐橙给她们回了个没事的眼神，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
然而不到半分钟后兴欣众人就听到了一声尖叫，顿时紧张得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就看见苏沐橙一阵风一样从门外冲了进来。
“叶修找到了！”苏沐橙喘了口气，勉强压下激荡的心情，“叶修找到了。”
方锐耳朵都快竖起来了。
“……在王队那。”
苏沐橙火速订了最近一班去北京的机票，连夜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赶飞机。
而王杰希挂了手机之后没有松口气，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叶修看见了，以为自己的情况很不乐观，赶忙凑上去问他。
“苏队赶明早的飞机，估计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王杰希说完才想起叶修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又解释给他听：“苏沐橙，你的搭档，你和我们说过她是你的妹妹，现在是兴欣的队长。”
“哦……”叶修托着下巴在半空中飘着，半响想到什么似的欣喜一锤手掌，“沐橙！”
“你记起来了？”王杰希看他。
“好像想起来一点，”叶修说：“沐橙小时候喜欢吃路口买的那家花生酥糖。”
王杰希：“……”
他又神情微妙地道：“苏队说这次‘你’也会一起过来。”
“我？”
“就是占了你身体的那个人。”
“他叫什么？”
“苏沐秋。”
叶修沉默了一会儿后问：“他和苏沐橙什么关系？”
王杰希挑挑眉：“哥哥。”
叶修这次沉默的更久了，就在王杰希以为他又想起什么的时候，叶修缓缓地开口了。
“好狗血哦。”
王杰希：“……”
王杰希给自己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叶修则在屋子里乱窜。等到王杰希吃完终于出声制止：“不要因为碰不到就从墙里穿过去……等等，不要老是去逗我的猫。”
是的。王杰希是养了猫的。一只相当漂亮的美短，毛发光亮，就是有点儿胖。此时被叶修逗的有点炸毛，站在沙发上冲叶修“喵呜喵呜”的叫。
叶修批评他：“你溺爱。”
王杰希否认：“我没有。”
叶修撇撇嘴，说想看电视了，让王杰希帮忙把电视打开。
王杰希帮他切到新闻联播就回屋了，打开电脑先看了会儿微博，然后准备上游戏。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张账号卡，正准备登陆，就见听耳边一声轻轻的“咦”，手里的账号卡瞬间被摸走。
叶修拿着王杰希的账号卡在空中往后飘了飘，像是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翻来覆去地看着，跃跃欲试：“这个是干什么的？”
王杰希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就想把账号卡拿回来：“拿回来。”说完才觉得不对，盯着叶修的手惊奇地问他：“你碰得到？”
听他这么一说叶修也反应过来，捏着卡飘下来去摸桌子上的鼠标，手指却如同之前几次一样穿过。
“看来还是不行。”王杰希摸着下巴思索到，拉开抽屉又拿出一张账号卡，“你再试试这张。”
一会儿后，叶修看着手里的两张红色账号卡，研究道：“难道我只对这个有反应吗？”
看着他，王杰希的眼神闪了闪，他拿回一张卡，直接登陆进去，荣耀标志性的logo登时跃上电脑屏幕。“也许不一定。”
这张卡是一个骑士的小号，级别是满了，但是装备却不多，鞋子甚至是从新手村穿出来就没换过的。
叶修的眼睛亮了，试图把王杰希挤开，“让我玩会儿让我玩会儿。”
王杰希起身，看着叶修一手鼠标一手键盘相当熟练的操控小骑士朝附近的小怪放了个嘲讽。
王杰希说：“你看，你还是能碰到的。”他的目光落在叶修握着鼠标的手上，若有所思：“应该和你本人的意愿强烈程度有关。”
叶修也开心，他似乎又想起了一点东西：“我记得我打游戏特别厉害，尤其是荣耀，有一次差点把那个谁打哭了。”
“不是我……”王杰希就走了一会儿神，回神后仔细一看顿时黑了脸：“叶修，你为什么要拿我的小号去加兴欣的工会？”
最后叶修被王杰希强制隔离出他的书房，委屈巴巴的和茉莉一起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
时间久了之后茉莉也习惯了叶修的存在，恢复了平日里的高贵冷艳，对叶修爱答不理，只在王杰希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跳下沙发，迈着小步子走过去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王杰希看着在沙发上空调整姿势看电视的男人，内心突然很复杂。他心道苏队那边听起来都快急死了，怎么当事人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希杰这么想了，于是他就相当自然地问出来了：“你不着急吗？”
叶修刚想回答，一个没控制住，身体往上浮了半米，半个身子顿时穿过天花板往楼上一层去了。
很惊悚，很诡异。在下方看完了全过程的王杰希捂住了脸。
不知道叶修在上面看到了什么，王杰希只听见他小小的惊叫一声，就挣扎着要下来。王杰希立马紧张起来，赶忙问他：“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从天花板下来的叶修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楼上那只德牧也太凶了，吓死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杰希依稀想起来楼上好像是养了只狗。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王杰希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猫，对面沙发上是叶修，飘着的。
“我们得先把思路理清。”王杰希拿着笔，面前是一本摊开的笔记本。
“首先是原因。”王杰希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醒来之前的事情？”
叶修仔细想想摇了摇头，“不记得了。现在这些都是之后慢慢想起来的。”
王杰希点点头，看来接触熟悉的事物可以让记忆慢慢复苏。他在本子上写下第一条。
“接下来第二点，”王杰希掏出手机，上面是一张众人在兴欣门口前的大合照，叶修被一张张笑脸簇拥在最中间——从苏沐橙的朋友圈翻出来的。
“据我所知，你出事之前是呆在兴欣的，也就是说，你一觉醒来，不仅把身体搞丢了，还从杭州到了北京。”
叶修盯着那张照片，也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是风吹的？”王杰希无语，又听见叶修问：“他们都是兴欣……我的战队里的人吗？是不是明天我就能见到他们了？”
王杰希和他一起看着照片，说：“据我所知，这张照片上的人都来了。”
叶修笑了，看起来特别开心：“那就好。”
叶修什么都没说，王杰希却突然懂了他的意思，他下意识去握住叶修的手，却摸了个空。
“不要乱想。”王杰希低低地说：“你不会有事的。”
叶修没接话，只是对苏沐橙的朋友圈起了兴趣，王杰希只好帮他一条一条往下翻，两人默契地没再提起刚才的话题，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合起来。
最后还是王杰希先出声，他把微信退出来，看着沙发上已经睡着的茉莉说：“很晚了，先睡觉吧。”
叶修看着王杰希眉间难掩的疲色，才惊觉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们居然看了两个多小时的朋友圈，顿时心生歉意：“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王杰希摆摆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叶修一度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最后王杰希也只是叮嘱他夜里不要乱跑，他也不希望大半夜听到一声鬼叫。
叶修毫无诚意地保证了。
叶修那也没去，等王杰希回房后，他就进了书房。他拿起王杰希随手放在桌上的账号卡，试图开机打游戏，却被开机密码难住。胡乱蒙错了几次后电脑自己锁定了，叶修无法，只好捏着卡坐在窗台上。
凌晨两点的北京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路口的灯还顽强地亮着，隐约可见几只蚊虫在光晕下飞舞。白天的时候王杰希说他一直和他的战队生活在杭州，只在打比赛的时候来过几次北京。可他现在却在这个本该对他陌生的城市感觉到久违的熟悉和亲近。仿佛他生长于此，仿佛他熟悉这座城市的每一种味道每一种声音，仿佛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和这座城市呼应。
叶修没有睡意，他悄无声息从书房出来，看见本该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的茉莉正蹲在王杰希的房间门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房门一眨也不眨。
叶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房间里，王杰希没在床上，反而站在窗边，叶修一进来就被他发现了。
“你的猫在担心你。”叶修说，他觉得现在的王杰希和白天的不太一样，想了半天才开口道。
“茉莉？”王杰希转过身来，叶修发现他的右手夹着一只烟。他打开门，小猫低低地叫了一声，跑进房间轻车熟路地在床脚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
尴尬的气氛因为茉莉缓解了不少，叶修慢悠悠地飘到王杰希身旁。从这里的窗户看出去北京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街道对面的漂亮建筑吸引了叶修。
“那是什么？”叶修问。
“微草。”王杰希说。
“很漂亮。”叶修说。
“谢谢。”王杰希客气地说。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气氛的又要沉寂下来，叶修慢慢开口道：“晚上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王杰希没看他，只是弹了弹烟灰。“没有。”
“那我有。”叶修说，“你白天问了我那么多问题，现在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王杰希终于看向他，那双眼睛黑的没有一丝光亮，视线沉沉地落在叶修身上。
“你在害怕，为什么？”
王杰希还以为他想问什么，没想到是这个，他笑笑，额发被风吹开一些：“哪个大活人突然见到鬼不怕的。”
叶修不想和他争论：“你在生气，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王杰希却不想和他深究下去。叶修很敏锐，他不得不承认，一语就说出了他心底最深的情绪。晚上的时候，叶修看着兴欣合照时露出的那个笑容，还有那三个字，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口，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时候的叶修已经做好了从此消失的准备，得知还能在最后看一眼亲人和队友，于是他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放心的，满足的笑容。王杰希看见了却只觉得心里一抽。
就像他从嘉世退役之前他过来的那通电话。
和电话一起过来的是他qq上发的一段嘉世和蓝雨的比赛视频。王杰希刚皱着眉看完叶修的电话就过来了，显然是掐着点的。
王杰希接了电话，先例行批评：“你什么时候能自己买部手机？上次我妈翻我通讯记录还问我苏沐橙是不是我新交的女朋友。”
叶修打着哈哈很快就把话题扯到被的地方，最后拐弯抹角地问王杰希他的队员出色不出色，是不是全程碾压蓝雨。
大概因为是友谊赛的缘故，视频中双方的队长都没出场，正式队员再加上一两个训练营的后辈，双方都打的规规矩矩，没什么可圈可点的亮点出现。王杰希快速回想了一遍比赛过程，但是如果对手是蓝雨的话，他不介意夸上嘉世几句。
得了他的话的叶修听起来心情不错，王杰希听见他似乎笑了一声，然后叶修如释重负的声音从电话听筒里传来，不甚清楚。
叶修说：“那就好。”
王杰希收回了飘远的心思，而眼下叶修正在等他的答案。他张了张口，那些曾在他心底翻滚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话语，似乎就要对着眼前的人全都一股脑的说出来。可他终究是沉默了，借着熄烟的动作掩去所有情绪，又只剩下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黑暗中叶修听见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你什么都忘了。”
第二天中午苏沐橙他们顺利抵达北京，却在出机场的高速上出了一点意外。
“苏队他们堵在高速上了。”王杰希放下手机，和叶修解释说：“前面好像有几辆车蹭到了，堵得很死，所以他们暂时应该是过不来了。”
叶修稍微放下心，“他们没事就好。”
王杰希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了一件大衣披着，转头问叶修：“我要出门买点菜，要不要一起出去？”
叶修当然要一起去，临走前王杰希为了遮掩特意带上了蓝牙耳机，不至于让路人以为他在对着空气说话。
不用走很远，王杰希家楼下就有一家小超市。叶修跟着进去，路过洗发水区时停了下来。
王杰希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周泽楷，轮回队长，既你之后的‘荣耀第一人’。”
叶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乎是又想起一点什么。
等王杰希把吃完的碗碟都收拾好了，苏沐橙一伙人终于按着王杰希给的定位找了过来。原本还算空旷的房子立刻拥挤起来，叶修飘着一个个看过去，脑海中原本模糊的影像逐渐清晰起来。
哦这个是老板娘，这个是方锐，这个是老魏……
苏沐橙一进屋眼睛就开始乱瞟：“叶修呢？”
王杰希指给她看：“就在你面前。他说你比照片上的还要好看。”
苏沐橙来之前也从王杰希那听说了一些叶修现在的状况，眼圈立马就红了，猛瞪着眼睛也瞧不见叶修，只好沮丧地坐到沙发上去，陈果唐柔立马过去安慰她。
众人陆陆续续的都进屋了，只剩下还站在门口的男人。叶修望过去，只有这个人在一进屋的那一刹那就把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再没挪开过。
欣喜，怀念，悲伤，愧疚，那些复杂滚烫的情绪糅杂到一起，透过他的眼睛明明白白地传递过来，叶修看懂了。
叶修仿佛透过这具身体看见了那个少年的灵魂，他本能地张开手臂，一如他多年前做过无数次的动作一样
“欢迎回来，沐秋。”
王杰希和苏沐橙他们在客厅讨论，两位正主却溜达了出来在阳台吹风。
叶修感慨地道：“真没想到我们还能用这种方式再见面。”
苏沐秋笑笑，手指逗着猫，他问叶修：“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叶修回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本来是有的。可是我觉得你都全看见了。”
苏沐秋终于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他没问叶修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叶修也没问他为什么这多年还在世间游荡，从那一个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怀抱里，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多年的分隔像是从未出现，他们仍然是那两个挤在电脑桌前的少年，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杭州夏天的闷热，街角便宜的冰棒，树上聒噪的蝉鸣，少年的眼睛太过明亮，连时间都不舍得磨损去他们的意气风发，所以他们的灵魂至今还是闪闪发亮，还都是初次相见时的模样。
客厅里的王杰希不由得走了会儿神，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叶修这么张扬肆意的笑容了。太阳已经要落下去了，渐渐变成温暖的黄桃果酱一般的颜色。天边是卷着艳丽颜色的云朵，整个城市都沐浴在夕阳里，叶修也不例外，泛着橘黄的身体显得更加透明了，仿佛一阵风吹过来他就能彻底融进这片天地。
王杰希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几乎是冲进了阳台，把苏沐橙他们吓了一跳。
“……叶修！”
而叶修还在笑着对苏沐秋说话：“那时候我拿着奖杯站在台上，下面全是世界各地的观众，还有数不清的记者和镜头，我就想啊，要是你也能亲手碰一碰这奖杯就好了。”
苏沐秋不是很服气：“难道我就只能碰一碰吗？”
叶修骄傲地说：“当然啦，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一场一场打下来的比赛，能给你摸一摸就不错啦。”
苏沐秋哭笑不得。
客厅离阳台不过几步路距离，苏沐橙反应过来后紧跟着王杰希进了阳台，再晚一步的方锐就进不来了，只好焦急的站在门口。虽然看不见叶修，但凭王杰希的表情和举动，他也知道现在叶修的情况一定不太好。阳台里，苏沐橙紧紧地抓着苏沐秋的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沐橙是大姑娘了。”苏沐秋安抚性地默默她的头，只来得及留给叶修一个眼神就软倒在苏沐橙怀里。而叶修点点头，灵魂却随着阳光的消失变得越来越淡，他往前两步，轻轻地抱了抱王杰希。
不再是之前触碰到的一片虚无，王杰希还没来得及回味怀里淡淡的触感，当他震惊地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叶修的身影了。
黑夜终究是降临了。
叶修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苏沐橙守了他一晚上，眼睛红红的，整个人看起来极其憔悴。
看到叶修醒过来，她刚咧开嘴想笑，眼泪却不自主的落下来。
叶修摸摸她的头，对她说：“你哥哥留了一句话给你。”
苏沐橙抽抽鼻子，哑着嗓子问：“什么话？”
叶修说：“你哥哥要我告诉你，他一直都在。”
“你想告诉他的话他都听着，你想让他看见的努力他都看着。”
“他就在这儿。”
苏沐橙听了终是压抑不住哭声，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叶修就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半响哭声渐渐弱下去，苏沐橙哭累了，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叶修小心翼翼的把她抱上床，掖好被角才抬头看向站在窗边一直沉默的男人。
王杰希抿着唇看着他，眼睛里平静得像是北京凌晨灰蒙蒙的天空。被他这样望着，叶修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咬了一小口。并不疼，反倒有些痒。
叶修问他：“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话吗？”
王杰希垂着眼睛回他：“没有。”
叶修挑挑眉，朝他走过去：“可是我有。”
“你之前问我的问题，我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你想不想听？”
END
